一个朝代的兴亡,居然不跟仁政德治有关,而是跟钱有关!
这让饱读经义的陈以勤难以接受。
“陈先生,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道德是建立在吃饱饭,穿暖衣的基础上。如果一个人面临要被饿死冻死,你觉得跟他讲圣贤道理,有意义吗?”
朱翊钧右手狠狠往下一划,“所以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就是最大的仁政。在这个基础上,再说什么教以效化,民以风化。
而不是反过来。先是一个劲说什么教化,吃饱穿暖却是一个字不提,这不等于耍流氓吗?”
陈以勤脑子快要转冒烟了。
他不是迂腐不堪的酸儒,当然知道民众到了面临饿死冻死的地步,那就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你拿刀枪相逼都没用,讲什么圣贤道理啊?
可是这样的观点,跟他这些年的儒家理念截然不同。
在很多大儒心里,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只需要仁政、德治,自然而然就会做到。就好像百姓有手有脚,只需要给块田地,无为而治,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所以朝廷不需要过多关心民生,只要把全国上下的道德水平提高上去,自然就会天下大治。
陈以勤清楚,那是务虚的大儒们“清谈”时说的屁话。
接触过政务的他很清楚,事实上天下国计民生,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剧繁多变,费力不讨好。
朱翊钧似乎看出陈以勤心事,淡笑着说道:“世人好逸恶劳,喜简憎繁。国计民生,国计根本在于赋税度支,民生在于创造获取财富的机会。这种事做起来劳神费力,哪有提倡仁政德治来得轻松。”
陈以勤听懂朱翊钧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许多儒生,长于务虚清谈,疏于务实执行,本质在于避重就轻。
陈以勤不想在这方面过于纠缠。
因为他发现,一谈及务实施政,太孙总是会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却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论点讲出来。
讲到后面有点讲不过,陈以勤匆忙间想到一个话题,连忙转移。
“殿下,你说前唐府兵制与我朝卫所军户制,看似相似,实际上南辕北辙,可有什么说法?”
朱翊钧看了陈以勤一眼,这位老夫子不迂腐,可以多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