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遍洒京城,为万事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想不想品尝京城的传统小吃?”
李爱国带着王洪走进了位于西直门旁边的一家国营饭店内。
王洪好奇的打量着店内的摆设,感觉到十分新奇。
“早就听说老BJ的小吃独有一番风味,这次好不容易来到内地,自然不能错过。”
李爱国嘿嘿一笑,跟老板要了两个油饼,一碗豆腐脑,一碗豆汁。
王洪看看摆在自个面前的豆汁,再看看李爱国面前的豆腐脑,感到有些奇怪:“司机同志,为什么咱们两个人的早餐不一样。”
“豆汁儿可是京城最传统的美食,据传在北魏末期已经出现了,贾思勰的《齐民要术》知道吧?上面专门记载了豆汁儿。”
李爱国看着那碗豆汁儿,笑呵呵的说道:“我本来也想来一碗的,只是经费有限啊,你也知道我们的条件比较艰苦,只能把最好的礼送给最尊贵的客人。”
闻言,王洪顿时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
“我父亲对国内的美食最为推崇,今天我得好好尝尝了。”
说完。
王洪端着碗凑到嘴边,猛灌一口。
豆汁儿入口,他的脸色就变了。
那酸涩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仿佛咬了一口未成熟的青杏,酸得让人腮帮紧抽。
酸味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馊味,如同放置多日的剩饭菜在闷热的环境中散发的气息,冲击着鼻腔和味蕾。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此时肯定会直接吐出来,把这碗豆汁儿扔进垃圾桶里。
但是看看墙壁上【浪费可耻】和李爱国满怀期待的眼神,王洪一手捏住鼻子,扬起脑袋,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李爱国瞪大眼问道。
王洪竖起大拇指:“歪瑞古德!老BJ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嗝。”
李爱国:“.”
他觉得这货太会演戏了。
一顿简单的早餐后。
王洪借来一辆自行车,跟着李爱国回到了机务段里。
今天是李爱国行车的日子,跟研究计算机相比,开火车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王洪还是第一次进入司机楼,感觉到一切都很新奇,东摸摸西看看。
刘清泉和老郑虽不清楚王洪的身份,但是还是从他的口音中看出了端倪,一路上都三缄其口。
王洪也清楚原因,并没有在意,而是一直站在李爱国身旁,探讨生产磁芯存储器的技术细节。
这也是他今天之所以要登上火车的真正的原因。
看到李爱国娴熟的操作火车,王洪心中一叹,此人还真是个火车司机啊。
“李司机,你为什么不喜欢当领导,偏偏要当个工人呢?”王洪闲扯了半天,忍不住问道。
李爱国轻轻推动阀门,拉响汽笛,火车缓缓驶出前门机务段。
他抽空看向刘清泉:“老刘,你想当领导吗?”
“谁稀得当个破领导啊!”刘清泉从侧窗子里探出,点上根烟深深抽一口。
“能请教一下原因吗?”
王洪的父亲是解放前离开内地的。
现在内地和外服还没有联通,王安大部分时间只能从报纸上看到的内地消息。
虽和内地同志联系上了,但是作为一个纵横商场的人,他一直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
此次派王洪返回内地,未尝没有核实内地情况的原因。
刘清泉斜靠在侧窗上,抽着烟说道:“我一个月工资一百一十块钱,跟教育室的科长工资一样。
粮食定量和肉食定量比科长还要高。
分配的房子跟科长也是一样的,科长要是敢欺负我,我能冲过去踹他屁股.你说说,我要是放着这么好的活儿不干,去当科长,那不是脑袋有包吗?”
工人的工资和住房待遇比领导还要好王洪第一反应是此人是得了上级的命令,糊弄自己。
但是仔细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今天王洪登上131次列车是临时起意,并且中途还甩开了外事部门的同志,前门机务段里压根不可能做好准备。
看着尽力将脑袋伸出车窗瞭望的副司机。
看着在炽热炉膛前忙碌的司炉工,熊熊的火焰照亮了他古铜色的脸庞,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顾不上擦拭。
王洪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内地的工人无论是衣著和吃穿,都跟老美那边都没办法相比。
但是他们的精气神却比老美那边高一大截。
呜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火车朝着津城方向奔驰而去。
王洪跟李爱国聊了一阵子技术细节后,突然问道:“李司机,你是怎么想到用纺织法来扩大的磁芯存储器的容量的?”
“我媳妇儿是裁缝,手艺可好了。”
“.”
王洪觉得李爱国是在忽悠自己。
就在这时,火车的速度缓慢下降,外面传来咔哧咔哧的声响。
王洪吓了一跳:“是不是出事了?”
“问题不大,这会是上坡,应该是车轮有点打滑了。”李爱国说着话,立刻打开开关撒沙。
撒沙是个技术活儿,究竟该什么时候,什么状况撒沙子,撒多少合适都是有巧儿的。
撒少了或提前撒,都不管用还浪费,撒多了反倒成了阻力。
撒晚了,动轮打空转了,没了车速,才想起撒沙子,很有可能更加妨碍爬坡。
上个代班火车司机是个二百五,遇到长上坡,几下子沙子就被大车撒光了。
干瞪眼听着车轮子打空转,爬不上坡,只能退回去
李爱国作为沙包的发明者,自然是撒沙的个中好手。
只要一出手就.
李爱国连续拉了两下开关,脸色骤变。
他没有感觉到车轮有碾压沙子的颠簸感!
此时车轮打滑的程度更严重了,速度骤然下降,咔咔声变成了呲呲呲的声音,这是车轮在打滑时空转的声音。
刘清泉大声汇报:“报告正司机,此时距离坡顶至少还有一公里距离,车速要是再下降的话,咱们可能需要停车。”
老郑此时已经拼了命,甩掉早就湿透的工装,抄起了煤铲子拼命的往炉膛里面送煤。
他想要通过添煤为火车增强动力,然而并卵。
在车轮空转的情况下,再强的动力也只能做无用功。
此时司机楼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就连王洪也感觉到情况不妙,他想询问情况,嘴巴张了几张没有发出声音。
“下沙量远远不足,应该是沙包内的沙子板结了。”李爱国侧耳倾听片刻,很快分析出事故原因。
闻言,刘清泉和老郑的脸色都白了。
按照机务段的规定,为了防止板结,装进沙包里的沙子都需要经过炒制,保证绝对干燥。
但是一旦遇到阴雨天,沙子还可能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