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傅眼疾手快一把撂下大闸,一只手抓住车顶把手。
“出事了!”
张大花也缩回了脑袋,双手紧紧的抓住座位。
乌黑车轮摩擦铁轨,冒出点点火星,火车因为速度比较慢,很快就停了下来。
但是高师傅的神情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刚才听到了一连串“疙楞楞愣”,感觉就是屁股下的座位稍有颠簸,车头行进明显前进不畅。
火车脱轨了!
高师傅的心提到了喉咙眼,张大花也吓得脸色铁青。
不过这姑娘一向大胆,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机务段里少见的女副司机。
“高师傅,按照规定,正副司机不能同时下车,您留在上面,我下去瞅瞅。”
说着话,没等高师傅反应过来,张大花掏出六角钥匙打开侧门,揣着手电筒下了火车头。
外面的大雨下得正急,雨豆子劈天盖地的落下来,手电筒光束被雨幕遮挡,眼前一片昏花。
张大花抬起胳膊挡住眉头,眯着眼看去。
火车头掉道了,尚有一侧车轮框在两条钢轨之间,四周枕木头横飞,几十米狼藉。
张大花观察了情况后,转身回到车头上将情况汇报给高师傅。
高师傅心中一阵后怕。
很明显,暴雨中,铁路路基长时间灌水松动,再加上有淤泥沙子,火车车轮脱轨。
好在列车速度不高,没有酿成大祸。
火车突然刹车,车厢内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三德刚走到车厢连接处,正嘚瑟着呢。
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仰面摔倒在地上。
刘小梅见状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同志,你没事儿吧?”
“你们列车是咋搞的,咋能随随便便刹车!”
三德非但不领取,反而将乘务员又训斥了一顿。
刘小梅感到委屈,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嘴唇紧抿着,默默回到乘务席。
后方车厢内的列车长也感觉到不对劲,请运转车长到前面询问情况。
列车长姓周,是今年才当上列车长的,在得知火车脱轨后,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有副车长和包乘组里几位老同志的帮忙,才算是清醒过来。
她一方面派人向车厢中的乘客们说明情况,安抚乘客们的情绪。
另一方面想办法跟机务段取得联系。
这年月火车上没有装备无线电。
火车一旦驶离车站,只能通过路边的扳道站或者是检修站,同车站机务段联系。
而出事地点距离下一个扳道站,足有四十里地。
周车长看看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咬咬牙说道:“我带两个人去扳道站联系机务段!”
“小周车长,您是一车之长,现在出了事应该坐镇指挥。”高师傅皱着眉头说道:“我看还是让刘乘警和黄乘警执行联系任务。”
周车长点点头:“老高,就这么决定了。”
她转过身就要布置任务,张大花举起了手:“周车长,我了解列车出轨的情况,可以跟机务段汇报,所以也想跟着一块去。”
列车出轨后,机务段会在最短时间内,派人来救援,如果了解现场情况,了解列车脱轨情况,有利于展开救援。
外面虽然下着大雨,张大花还是个小姑娘,周车长还是点了点头。
这年月的男女平等,是真实意义上的平等。
三人在宿营车内换上了雨衣。
各自怀揣手电筒,沿着铁轨,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远处走去。
周车长收回目光看向副车长:“咱们的餐车里还有多少食物?”
“车长,您的意思是救援短时间不会来吗?”副车长脸色白了白。
周车长苦笑:“雨下得这么大,要救援的话难度很大,所以咱们得做足准备。”
副车长重重点头,刚才周车长的慌乱确实有些让她瞧不上,现在想来也只是经验尚浅罢了。
能够被上级提拔为车长,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三德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车厢来到餐车外。
“等买到了鸡腿,军哥说不定让我尝一口。”
他掏出钱,刚准备进去。
啪嗒
餐车们从内部锁上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要买鸡腿哇!”三德顿时着急了。
“接到列车长命令,餐车暂时停止售卖食物。”
胖厨子拎着菜刀,三德也不敢闹事,只能悻悻的回了2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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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大雨依旧。
今天是行车的日子,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准时到岗。
好在有蓑木衣可以遮风挡雨,李爱国一大早就骑上自行车来到了机务段。
考虑到大雨对行车安全的影响,白车长在会议上宣读了机务段的临时决定,将车速降到最低的限度。
“司机组的同志请注意,列车速度不得超过限速的40%。
乘务组的同志要加强服务。
遇到老大娘老大爷登车,需要主动上前搀扶。
乘警组的同志要提高警惕,预防有些逃票者,或者是夹带者混顺摸鱼。”
这场大雨可谓是千年一遇,包乘组里的老同志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个个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开完会之后,李爱国和曹文直提前来到站场上对火车头进行检查。
在恶劣的环境下,机车的小毛病容易引发重大事故,必须得小心谨慎。
李爱国一向怕死,甚至还钻进了车底检查了避震器。
哐哐哐。
用检修锤敲打两下。
避震器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候远处一双劳保皮鞋极速奔了过来。
“李司机,李司机在哪里呢?”机务段办公室王干事四处看看,没有看到李爱国的影子,着急得抬起袖子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儿呢!”
李爱国在车底下探出脑袋:“是王干事啊,着急忙慌的,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