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锦荣回到徐家大院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他来到前院,没有进自己的卧房,而是先在院子里小站了片刻,四下扫视一圈,侧耳听了下曹旋屋里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声响,他就轻步移至曹旋卧房的屋檐下,往窗户里望去,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有三个人影正坐在炕上,聊着天。贾锦荣知道,这是曹旋和马平、小六子在屋里,听了片刻,是小六子刚从曹旋的老宅回来,正在给曹旋汇报这几日去富合村的经历,从中都县到富合村,路过每个村庄时都会遇到八路军的盘问,小六子是凭着通行证,告诉人家是茶行老板派出来去村里给农牧民预定茶叶的,这才顺利到达了富合村,富合村的人一听到有人打听曹家的情况,就都起身离开了,不敢多言,小六子辗转了周围几个村子才把曹家的情况问了个大概,自从曹家关门闭户撤离后,再无人回来过,现在曹家的老宅已被八路军占去做了临时驻点,家中存放的粮食都被八路军发放给了穷人,仓库里能用的东西也都被充公了。八路军已经发出通告,若是有人发现曹凯曹旋兄弟返乡,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政府,如果有人能擒获兄弟二人,更是重重有赏。时至今日,尚未有人知道曹凯派人回来过,即便有人回来,只怕也过不了路上盘查的重重关卡。
曹旋听完心情沮丧,长长叹息了一声,原打算自己近日也能回老家一趟看看情况,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自己一旦出现,随时都有被捕的可能,看来自己兄弟在这片土地上已再无立足之地。
贾锦荣听得曹旋叹息一声后,屋里便再无声息,知道曹旋心生惆怅,也知道他心里在为什么烦恼,他心中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喜悦,暗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可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我把你玩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们曹家兄弟受尽折磨的时候,我再把真相告诉你,然后我送你们兄弟一起上西天。”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停了片刻,屋里依然没人说话,贾锦荣换了一副面孔,故意放重脚步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辅同兄,看你屋里亮着灯,还没有休息吧?”
窗户外贾锦荣的声音把曹旋从悲伤中惊醒过来,曹旋收敛心神,调整一下情绪,对着窗户喊道:“没呢,贾兄回来了?赶紧来屋里坐。”说完,让马平打开房门,迎贾锦荣进来。
曹旋见贾锦荣进来,把他让到椅子上坐下,问道:“今日一日未见,不知贾兄去了哪里?”
贾锦荣说道:“前日席间和袁兄许下诺言,要买他那三千斤砖茶,今日进城找袁兄兑现了承诺。”
曹旋略感意外的说道:“贾兄酒后之言竟也当真?我以为贾兄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贾锦荣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和袁兄说好了的数百块大洋的生意,岂能儿戏。”
曹旋说道:“那我在这里替我兄弟谢过贾兄。”
贾锦荣说道:“辅同兄,见外了,再说生意往来,掏钱买货,再平常不过,何谢之有?”
曹旋问道:“贾兄买下这几千斤的茶叶,作何用途?不知能否见告?”
贾锦荣也不隐瞒,笑笑说道:“我买来袁兄的茶叶都送了人情,受淑钰父亲的委托,以我们贾家和淑钰家的名义,拿去慰问了帮我们攻下中都城的苏蒙联军。为了日后能在这八路治下的中都城混得风生水起,自然要投点资,联络一下感情嘛,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曹旋听了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贾兄真是棋高一着,遇事深谋远虑,事事未雨绸缪,将来必是成大事者,我钦佩至深啊。”心中也暗自感慨贾锦荣的八面玲珑,一个尚在读书之人,就能有如此长远眼光,虽说背后可能有家中长辈的授意,但看他那日说话的气势,多半还是他个人的主张,一介文弱书生有胆魄独闯苏蒙联军军营,足见其胆识过人,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贾锦荣说道:“辅同兄过奖了,事情都是俩家长辈早就安排好了的,小弟只是为他们跑跑腿,干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二人正说话间,屋内的煤油灯油尽熄灭了,曹旋让小六子去找煤油,等了片刻,不见小六子回来,贾锦荣看天色已晚,就起身告辞,回屋休息。
待小六子找徐达从库房取来煤油回到曹旋卧房,贾锦荣已经摸黑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屋里只剩下曹旋和马平摸黑坐着闲聊。
小六子点燃油灯,见贾锦荣已走,就喊马平和他一起服侍曹旋休息。曹旋嘱咐小六子明日一早起来再去县城打探一下,多和那些贩夫走卒,货郎流民接触,这些人经常到处转悠,消息灵通,看看能不能打探出大哥他们的下落,若是假以时日一直探寻不到消息,就赶往张垣市一探究竟。小六子答应一声,和马平一起为曹旋铺好被褥,摆放好夜壶,回到二人住的南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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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小六子吃完早饭,和曹旋告别一声,只身往县城去打探消息,留下马平自己在曹旋身边服侍。曹旋待着也无所事事,本想去喊贾锦荣一起去外边转转,可又考虑到贾锦荣和自己不一样,人家只是借宿这里,每天还要不断往返县城,有很多的事要做,不能因为自己相邀耽误了人家的正事。现在后院住了徐淑钰,自己也不方便随意进出,实在无聊,便带了马平,二人去后花园里转转,权且消磨时光。
曹旋、马平二人刚走到后花园的时候,只见一个老妈子惊慌失措的从一片格桑花畦中跑了出来,嘴里凄厉的大喊着:“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曹旋和马平听到老妈子喊叫,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别慌。”
老妈子看有人来,慌忙停下脚步,眼里满是惊恐,双手掩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大张着嘴喘着粗气,正待告诉曹旋是怎么回事儿,却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曹旋和马平架住她的胳膊,安慰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着急,你慢慢告诉我们,有什么事我们会为你做主。”
老妈子吓得脸色煞白,双手乱颤,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那片格桑花,结巴着说道:“死人,死人,那里有个死人,吓死我了。”
曹旋和马平把老妈子扶到墙角坐下,二人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这是一片生长茂盛的格桑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各色格桑花开的正艳。前几日游园的时候,徐淑婉还和众人在这片花海中流连忘返,曹旋对这片花并不陌生。
走到这片格桑花的尽头,在紧挨着墙的地方,一大片格桑花倒伏了下去,地上赫然躺着一具**的女尸。女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身上穿着麻灰色睡衣睡裤,睡衣的扣子被撕开,红色肚兜上腰间的带子已被扯断,只剩下系在脖子上的一条带子,被人揉的皱成一团,胡乱盖在脸上。女子宽大的睡裤也被褪了下去,有一条腿被拉到膝盖处,另一条腿被全脱了下来,雪白的肌肤全然露在外边。
女尸躺着的周围有一大片格桑花被压倒在地,看不出现场有激烈打斗过的痕迹。女尸的身上没有伤口,脖子上有掐痕和淤青,应该是被掐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