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楚军那边的子革也单车向前。
两人干的当然是阵前“致师”这一种礼节了。
因为晋军上前的人是郤犨,另一边才是子革上前,他们要展开的是口齿上的“致师”方式,并非是武将单挑。
“应该是老生常谈了。”士匄刚刚来到坡地上,看到楼令和魏颗也就凑了上来。
什么叫老生常谈?无非就是互相指责对方干了什么坏事,来证明自己的正义性。
类似的“致师”在晋军和楚军之间发生太多次,说来讲去就是那么些东西,真的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
“许久不见啊?”楼令肯定要打招呼。
士匄行礼,说道:“甚是想念啊?”,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
“玩梗呢?”楼令知道士匄的性格。
士燮比较正经,为人也就显得死板且沉闷。
士匄却是另一种性格,平时爱玩闹,对谁都能开玩笑。
因为性格迥异的关系,范氏父子一起出现,往往会令人很是印象深刻。
“楚军这一次学乖了。”士匄说的是子革将农夫和蛮人摆在后面。
魏颗笑呵呵地说道:“各自归阵了。”
是的,承载郤犨或子革的战车,分别回到己方战阵。
两边的战鼓先后擂响,一阵阵的鼓声传出去,在旷野上回荡。
“前劲,向前!”
“前茅,向前!”
喊“前劲”的是晋军。
喊“前茅”的是楚军。
这个有相关的典故,也就是“后劲不足”与“名列前茅”。
包括晋国在内的列国,军团分别是中、上、下。
楚国跟中原不一样,他们的军团分为中、左、右。
很多名称上面,楚国跟中原都不相同,无怪他们被视为另外的文明。
晋国与楚国的争霸,尽管后世的史学家刻意模糊,打从事实上就是两个文明之间的竞争。
这么说吧,要是晋国彻底屈服给了楚国,中原没有国家顶上来,日后诸夏大地该是楚国的那一套体系了。
关于这一点历史给了很多次证据,姬周取代殷商,一系列的官职名称出现改变;秦国消灭列国,官职、爵位等等成了秦国的那一套;等自认为楚人的刘季(刘邦)成了皇帝,诸夏大地的很多官职或习俗立刻倾向于楚人文化了。
“想让楚人真正屈服,实在是太难了!”士匄有资格这么说。
楼令不搭腔,脑子里想道:“谁说不是呢?要不然秦末也不会是自认楚人的刘邦跟楚人中的旧贵族去进行最终角逐。”
晋军与楚军不断相互靠近,进入弓箭可及范围的时候,两朵“乌云”平地升空。
各自有军官高喊:“别动,谁都不准乱动,保持阵型完整!”
当前的时代,没有多少士兵会携带盾牌,面对射来的箭矢,遭到严令不许瞎胡跑,戈兵会下腰尽量卷缩身躯,再高举战戈晃动,试图格挡射来的箭矢。
所以是,到底会不会中箭更多是看运气。
第一次射箭之后,两军的弓箭手向前走三步,再一次进行齐射。
这样的齐射只会进行三次,随后便是自由射箭了。
当然了,一般临阵三次齐射,主要是齐射三次之后,两军的士兵已经互相抵近,进入到近战时刻,再射太容易出现误伤。
以楼令等人的方位看去,晋军与楚军都是前军各自形成一条线,抵近之后不是对冲混在一起,以一种泾渭分明的方式打起了线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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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对“线列战”并不陌生吧?
西方文明在火器出现之后,由于枪械的准头过于堪忧,一再进行研究得出结论,必须让士兵排成紧密队列,众多士兵进行齐射来弥补准头不足,搞了“线列战术”这一种打法,一用就是两百多年之久。
诸夏文明这一边,列国交战之所以会出现“线列战”这种打法,主要是因为对保持阵型的需要。
进行线列交战的晋军和楚军,两边手持的戈或茅的战士,手中的武器不断前前后后操作。
这种打法之下,一个不小心小腿或脖子会被“援”给拉断,要是更不小心的话,脑袋就要被啄出一个大窟窿了!
战场之上的金属与金属或木杆与木杆,两种磕碰声非常密集,相反两边战士嘴里发出的各种声音被掩盖了。
因为交战期间需要推进或是后撤的关系,不知道多少双大脚踩踏地面,很快各种植物被踩着蹂碎,一些比较干燥的土地被踩得泛起烟尘。
有了烟尘之后,不管是身处战阵之中,或是位处战场之外,渐渐难以看清楚第一线的交战,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们投入一个‘师’,纵队长度约是五里;楚军约有近万,队列比我们拉长了一里左右。他们很快就会变成偃月阵型了。”士匄发表看法。
没有烟尘之前,两军的队列多长多厚,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楼令笑着说道:“不是一直这样吗?”
士匄无言以对。
确实,楚军屡屡占了兵力多的便宜,一旦开打之后总会试图包围晋军,更多的次数是“偃月”的中间被晋军突破,导致楚军的包围意图破产,再被晋军切割成为两个部分各自击破。
“楚军的战车动起来了。”魏颗提醒。
开战之初,晋军和楚军的战车部队肯定要发生对冲,产生一定的伤亡和减员,再十分默契向左右两边撤离,留下步兵打线列战。
撤往左右两翼的战车兵,他们会重新整队,需要补充战车组成员也抓紧时间。
哪一方的战车部队先重新恢复可出击状态,等于就抓住了一次主动权。
楼令也看到了重新动起来的楚军战车部队。
正在行动的楚军战车部队,他们身后并没有步兵紧随,以当代的贵族素质,谁还判断不出想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