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临川王陈蒨,其人前来哭拜大行,本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毕竟在朝为君臣、在家为叔侄。可问题是,之前临川王接受皇太后诏令迁任扬州刺史,从而执掌军国大权,因国事为重,便一直没有再现身哭奠,如今多日之后,却又再次出现于此,哪怕对时局变化再怎么迟钝之人,看到这一幕后怕是也得猜到估计国中局势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变化。
殿堂中,那蜜饯梅子已经被咂摸得完全没了滋味,陈昌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吞咽下去,刚刚被这一丝甜蜜提振起来的精神又变得萎靡起来,低下头变得昏昏欲睡。
在这半昏半醒之间,他依稀听到殿中似乎传来些许杂乱声,视线微微一侧便见他堂兄陈蒨正披发向他走来。他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只道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因为心内认定陈蒨兄弟俩自知理亏,是不敢到殿中来见自己的。
“陛下竟然如此憔悴!虽居礼中,但也要为士民万众保重体居啊!”
陈蒨见到陈昌如此萎靡憔悴的样子,心内也是一酸,忙不迭入前俯身小声说道。
一直等到陈蒨将要触及自己衣带,陈昌才总算意识到这并不是梦中看到的画面,而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他顿时瞪大双眼,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指着陈蒨怒声喝骂道:“狗贼、狗贼,你还有脸面登殿来见我父子?若非我父包庇提携,你兄弟又是何猪狗物料!今我父尸骨方寒,欺诈我母,夺我权位……”
陈蒨听到陈昌这一番喝骂,便也无作狡辩,只是长拜于地,一言不发。
陈昌心中对陈蒨自然是怀有着无穷的忿恨,但是连日居丧已经让他身体虚弱得很,就连声息都有气无力,一番激怒咒骂之后更是手足冰凉发软,须得侍者入前搀扶才能立稳,但他仍怒视着陈蒨咬牙切齿道:“狗贼今来何事?若欲害我,需投暗室,否则天下人尽唾你,此祸必有报应……”
“臣、臣有罪……今日登殿,特于大行灵前向陛下请罪,任由陛下惩罚,臣绝无怨言!唯臣一身罪责事小,社稷安危存亡事大,今情势危急,请陛下速速执掌大局,谋定大计!”
陈蒨向着陈昌连连作拜,才又开口涩声说道。
“外间、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昌听到这话后,神情顿时一愣,旋即便又盯着陈蒨疾声说道。
“今社稷事重,请陛下勿复拘礼,速速移驾东阁,容臣细作禀奏。今家国社稷皆大行所造,为救家国,纵然陛下稍有违礼,大行想必也不会介怀!”
说到这里,陈蒨又向着陈霸先的灵柩连连叩拜,眉目之间神情复杂至极。
陈昌也早已经受够了居丧中的压抑折磨,尽管不知外间发生何事,但见陈蒨居然来到他面前叩拜请罪,也猜到应该是对他极大的利好,于是便又板起脸来说道:“速着我属臣殷舍人等入见,否则我哪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