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上书弹劾镇北王,请陛下为无辜惨死的百姓做主,严惩镇北王。”
使团众人跟着取出奏折,双手呈上。其中许七安的折子是刘御史代笔写的。
虽然许七安一直不承认自己粗鄙,自认为才华横溢,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学识渊博,但对于古文书写,他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当然也有书法太烂的缘故。
听闻这个消息,元景帝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震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使团众人,半晌才抬起手将奏折拿起打开,低头看了许久,才再次抬头看向了众人,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嘶哑,询问道。
“镇北王,如今何在?”
元景帝的演技真的绝了,自然而不做作,毫无破绽。如果放在现代社会,绝对吊打一众小鲜肉,绝对是一个老戏骨,可以和许子圣角逐影帝宝座。
屠城的事,元景帝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他就是幕后谋划者之一。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可能还以为镇北王依旧在北境逍遥快活吧。
“陛下!”
身为主办官的许七安出列,觉得这一刀应该由自己亲手捅出去,他一脸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说道。
“陛下放心,镇北王不当人子,天人共伐,如今已经伏诛,使团把他的尸体运回了京城,而今就在宫外,如何处置此獠尸体,还请陛下定夺!”
轰隆隆!耳边仿佛炸起惊雷,元景帝的脸色陡然间煞白,褪去所有血色。他怔怔看着许七安,眼球一点点浮现血丝,仿佛受了巨大打击,这回声音是真的嘶哑了,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许七安心中无比痛快,他也推断出了元景帝必然是默许了镇北王屠杀楚州城三十八万无辜百姓,更加大声的说道。
“陛下,镇北王尸体就在宫外,千刀万剐,尸首分离,您放心,镇北王死的很透,很惨!”
元景帝额头像是被木棍敲了一顿,一时站立不稳,踉跄后退,眼见就要仰面栽倒。
“陛下!”
老太监凄厉尖叫,上前扶住了元景帝,挽留住了元景帝最后的一丝尊严。
“滚开!”
元景帝愤怒的低吼一声,猛地推开了老太监,脚步踉跄,狂奔出了御书房,他的背影仓惶无措,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再也维持不住一国之君的威严和静气。
“快,快跟上,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老太监的尖叫声渐渐远去,充满了惶恐和担心。
许七安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畅快之色,嘴角更是勾起冰冷的笑意。
元景帝冲出御书房,毫无形象的狂奔,长发舞动,眼眸血红,看起来不像是皇帝,更像是逃难的可怜之人。宫门渐渐在望,元景帝看见了随使团出行的禁军,看见禁军扛着的棺材。
元景帝猛地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那口棺材,老太监带着宦官和侍卫们,终于追上元景帝,如释重负,他们也缓住脚步,默默站在元景帝身后,没人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元景帝重新抬脚,慢慢走向禁军,走出宫门,走到棺材边,目光深沉无比,打量着棺材,声音无比嘶哑的命令道。
“放下来!”
禁军将棺材轻轻放下,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一旁,不敢出声。
元景帝寂然而立,看着棺材板发呆,许久后,他伸手按在棺盖上,接触到棺盖的刹那,元景帝额头青筋凸了凸。
因为棺盖很轻,这是一口薄棺,许七安只是象征性的给镇北王留了一点体面,毕竟是要送回京城的。
棺盖缓缓推开,元景帝看到内里景象,忽然呼吸猛的急促起来。
镇北王的尸体枯萎干瘪,宛如一具风化多年的干尸,他的头颅和和躯干是分开的,面目全非,尸体上满是伤痕,千刀万剐,许七安没有任何的夸大,甚至还有所保留,这哪里是一具尸体,简直就是一团烂肉。
在场的禁军和羽林卫纷纷跪下,站着目睹皇帝的悲伤,是大不敬之罪。但总有几个头铁的,比如跟着出来的许七安,以及使团众人。
许七安二话不说,单膝跪地,以表示自己对皇帝的尊敬,语气深沉地说道。
“陛下一定要保住龙体,不可过度悲伤,需知情深不寿。”
元景帝深吸一口气,对许七安的厌憎有所减轻。
就在此时,就听到许七安再次开口了,话风一转,讽刺道。
“楚州的百姓要是知道,陛下您为他们如此悲伤,九泉之下也该欣慰。”
元景帝脸色猛的一僵,恶狠狠的盯着许七安。
许七安低着脑袋,没有看见元景帝凶狠的目光,不过即使他看到了,应该也会装作看不到,他故意大声说话,让宫内的御林军都可以听清楚。
“镇北王屠杀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死有余辜!可他死了,罪名却没有坐实,是曝尸,还是鞭尸,或者挫骨扬灰,都需要由陛下定夺,臣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