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可学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终不同,其同谓之圣者安在?”
“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轻重。”
“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
吕纯阳智慧闪耀,慧光普照,回答着心圣的提问,一问一答之间,周围虚空并无人任何的异象生出,朴实无华,普通至极,但却是二人智慧的碰撞,道心的碰撞,稍有不慎,就会道心破碎,境界倒转,远比那真刀真枪的拼斗更加凶险十倍。
心圣踏出了青铜古棺,走到了吕纯阳的面前,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仅仅隔了一丈之距,开口发问道。
“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
“未培未去耳。”
“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
吕纯阳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心圣似乎有所不解,脸上居然露出了表情,这让一旁的陆大看得都心中一惊。心圣遗蜕似乎活了一般,智慧通天,可以参悟大道至理。
“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吕纯阳周身慧光闪耀,璀璨夺目,智慧之气充斥天地,无尽法理浮现,弥漫虚空,与其智慧共鸣。
“然则无善无恶乎?”
心圣继续问道,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大欢喜,似乎是听到了大道之音,人间至理。
“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至善。”
吕纯阳继续回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眸子泛着莹莹白光,平静的看着这位中古时代最杰出的圣人之一。
“佛氏亦无善无恶,何以异?”
心圣再次提出了疑惑,追问吕纯阳,希望他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佛氏着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圣人无善无恶,只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不动于气。然‘遵王之道’,会其有极,便自一循天理,便有个裁成辅相。”
.......
吕纯阳和心圣论道谈经,一问一答,反问反答,时光不知不觉就流逝了。天地之间也现出了异象,显化出来一副景象,那是时光深处铭记的过去。
一条道路从地面升起,盘旋往上,形成了一座山峰。一位宽袍大袖、五官清朗的中年男子沿着道路,徐徐往上,虚幻缥缈之音不断传来。一句句话语构成了他对自身的认识,对天地的探求,对人与人,对人与天,对人与死亡的思考,它们层层交叠,织出了一条能自洽的路途,通向大道的路途,即使他人不太认同,也会觉得别有几分发人深省,引人思索。
清朗男子走到了峰顶,摇头仰望依旧遥远的星空,气息渐渐消散,思索与探求残存,不甘之意宛若实质,低声问出了最后也最终极的问题。
“大道何物?”
不知过了多久,吕纯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精神烁烁,注视着中古时代的心圣,二人隔着时空交流智慧,讨论大道,畅快无比,猛地起身而立,负手昂首,对着那过去时光的心圣朗声道。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大道唯心,心外无物!”
话音一落,中古时代的心圣兖王星空的头颅低下,看向了未来时光,似乎是听到吕纯阳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双眼闭上,潸然泪下,他终于听到了大道之音,朝闻道,夕死可矣。身影渐渐淡化,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随着一句“心外无物”,心圣遗蜕瞬间分解,随风一吹,化为星星点点,融入了虚空,周围的虚空万物都随之寂灭,幽冥帝君元神毫无抵抗的就随着一同归于寂灭,身死道消了。
古墓界内,所有的坟墓、所有的白骨、所有的生死无常宗弟子,尽数在吕纯阳一句“心外无物”中寂灭陨落,再无半点踪迹,只余漆黑流转洁白的庞大黄泉骸骨、幽冥帝君随身芥子环、神兵生死笔和北极真龙的尸骸,这是吕纯阳特意留下的。